昨天,張繼科景甜的瓜爆了。
有博主爆料,張繼科牽涉進巨額賭債糾紛。
而且,把前女友景甜的私密視頻照片傳給了其他人。
一時間,全網議論紛紛。
事情真相還沒有定論,最噁心的一幕已經出現了。
一些人打著吃瓜的旗號,「求視頻」。
還有人故意發表一些擦邊文案,「賣視頻」。
每當有女明星牽涉進緋聞,類似的「造黃謠」式評論,都不會缺席。
許多女明星都曾是黃謠的受害者。
甚至賠上了事業和人生。
邵音音就是其中一個。
她是港片裡的黃金配角,演過《春嬌與志明》《買兇拍人》等佳片。
而幾乎每次出現都會被罵「醜」「嚇人」「整容怪」……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她曾經是一代艷星。
香港作家陶傑曾說過,邵音音和她的作品,令一代香港觀眾第一次有了性反應。
同時,她也經歷了被傳黃謠,被蕩婦羞辱的困境,成為了性的符號。
而這其實也濃縮了那個時代女演員的命運。
今天,我們就來重新認識——
邵音音
在被貼上人見人嘲的「整容臉」標籤之前,邵音音是一代女神。
《風花雪月》中,她飾演一個女招待。
靈動嬌俏,我見猶憐。
而她的另一部代表作,光是名字都經久不衰,如雷貫耳——
《官人我要》。
片中,她的性感得到了進一步的釋放。
她飾演的妓女蘇三,既有少女的驕矜羞澀,又是慾望的化身,上演了很多限制級戲碼。
用現在的話來說,妥妥的純欲天花板。
邵音音不僅因為這些風月片大火。
還衝出國門,去了戛納。
但本質上,邵音音飾演的角色,僅僅是投射男性慾望的工具人。
在《官人我要》中,表面上說是要藉蘇三的角色揭露古代女性的慘痛遭遇。
但其實,就是為了滿足男性的性幻想。
蘇三要被迫迎合男性的惡趣味,被逼著用各種器具,玩弄胸部和下體。
而明明很難受,但蘇三還要說出「官人我要」的台詞,表現對男性的絕對服從。
今天再看,真讓人有點生理不適。
正應了上野千鶴子那句,「好像女人的性器是可以把所有的痛苦和暴力都轉換為快感的無底黑洞」。
大結局更是典中典。
被逼當小妾又慘遭囚犯輪奸的蘇三,原本已經熬出頭。
馬上就要跟自己的意中人雙宿雙飛了。
但這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意中人的累贅。
還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選擇上吊自殺。
蘇三要滿足男性性幻想,還要為男性前途讓步。
歸根結底,她始終是一個取悅男性的客體,絲毫沒有人性的弧光。
很多人會覺得,邵音音既然吃艷星這碗飯,那做個工具人本就是她的工作。
可殊不知,邵音音表面上是獲利者,實際上卻也是被利用,被蔑視的。
她當初被騙入行。
出於信任,她答應在「香港電影教父」吳思遠的新片《十三號凶宅》中飾演女主,並露出背部。
但等上映時,才知道鏡頭根本不是導演先前承諾的「中間一點,看也看不見」。
自己的裸體不僅被清晰地放在片中,還出現在了電影海報上。
之後,邵音音就被列入艷星的行列,只能在這行越走越遠。
「電影公司說不脫就不請你,可以怎樣?」
這讓她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一度很自卑。
看到自己裸體時,只會覺得噁心。
「我看別人脫衣不會有什麼感覺,但看到自己就覺得噁心。」
而等到名氣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她依然沒有話語權,要被導演各種剝削。
在拍攝《官人我要》的時候,她早已成名,也很敬業。
為了達到真實的效果,邵音音答應脫掉威亞,真上吊。
而在她被勒得喘不過氣的時候。
任誰都能看出她的不適。
但沒想到,導演不僅不救她,還阻止其他人上前。
甚至不徵求她的意見,直接脫掉了她的內褲。
直到拍完,才把她送去醫院搶救。
而這只是為了等風把褲子吹起來,達到那種「又性感又可憐」的效果。
沒人關心她的感受和想法。
她的「敬業」,沒有換來同等的尊重。
而一旦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會直接被殘忍拋棄。
前往戛納那一次,她曾被美聯社形容成「中國娃娃」。
連她自己都沒料到,這樣一個外號竟然被借題發揮,導致她遭到台灣地區的封殺。
之後,就眾叛親離了。
避嫌的避嫌,切割的切割。
邵音音打電話給經紀公司時,直接被拒接。
「總機一聽到你邵音音,就把你掛掉了。」
名利場上的人情冷暖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風月片讓邵音音大火,但也成為了她一生的痛苦。
直到多年以後,依然念念不忘。
一次,在採訪中,被要求模仿《官人我要》中鏡頭的時候。
她直接發火,覺得是導演故意挖她傷疤。
明星的事業與生活,總是難以徹底分開。
成為艷星後,情色的目光便滲透了邵音音的人生。
肆無忌憚的黃謠,對她造成了更深刻的傷害。
在還沒出道的時候,邵音音曾得到李小龍的青睞。
對方有意提攜她。
「有我就有你。」
但沒過多久,李小龍就去世了。
兩人之間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後來,這段帶有缺憾的經歷卻被媒體大書特書,變成了繪聲繪色的黃謠。
傳她靠李小龍的資源上位,是李小龍的秘密情人……
不僅如此,邵音音還會被扣上無中生有的黃謠。
經常被女性朋友問,「你跟她老公有沒有什麼?一定有」。
受累於流言蜚語,她很難轉行。
被封殺後,邵音音曾想重拾舊業,去做護士。
但不僅被拒絕,還被侮辱。
「你去清潔廁所吧,我們就會聘請你。」
而似乎只有結婚,才是平息輿論,「從良」的辦法。
在她之前,有許多女明星都是通過婚姻漸漸隱退的。
但邵音音的這條路卻分外坎坷。
她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人。
最大的夢想是結婚,當新娘子,過上平凡的生活。
而在結婚,嫁給一個富商後,卻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回歸正常的生活。
她要化好妝給丈夫的朋友看,成為聚會的談資,像一個玩具一樣。
「每個人還是看你是那個脫戲的邵音音。」
最致命的是,她和富商丈夫的感情也出現了問題。
沒過多久,她就被冷落了。
一個月跟丈夫相處的時間只有幾個小時。
還要忍受丈夫的公開出軌。
不僅要跟丈夫的情人同桌吃飯,還要被挖苦。
「我好羨慕你。你看你有這麼好的家。你的孩子又這麼乖,丈夫又這麼好,所以我叫你姐姐,我願意跟你們一起生活。」
這段婚姻非常不幸。
而邵音音只能忍受,守了幾十年的活寡。
在滔天權勢面前,弱勢者寫不出複仇爽文。
只能任由自己被碾壓。
當然,會有人覺得邵音音的悲劇是自己造成的。
她太單純,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把前途寄託於婚姻更是錯上加錯。
但這種看法忽略了更為根深蒂固的結構性壓迫。
邵音音之所以沒能逃脫不幸的婚姻,是因為那個時代,女性背負的規訓和桎梏。
一開始時,她不離婚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挑挑揀揀。
「這三級片演員拍這些性感戲的,還能嫁得出去。而且嫁得還不錯,那總算有好歸宿。」
這還是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取悅,順從別人的位置。
之後,為了兩個孩子,她更離不了婚了。
邵音音清楚自己打不贏離婚官司,丈夫一定會請最好的律師。
而且當過艷星的經歷對她非常不利。
會被扣上「生活淫靡」的標籤,拿不到孩子的撫養權。
而在默許父權對女性剝削的大環境中,所有相關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邵音音要拍裸戲,被封殺。
但面對毫不知情的邵音音時,卻保持緘默。
說到底,他們根本不在乎邵音音到底願不願意,只想趕緊拍完了事。
想法正如邵音音說的那樣。
「只要騙了你去拍了,我們就有報酬拿。」
「至於你以後?你當然不會有將來,你倒霉,你活該,你就自己躲起來吧。」
親手將女演員推向深淵,踩著女演員的痛苦一步步往上爬。
而邵音音之所以面部變形,起因是陪朋友去整容時,被無良醫生PUA,相信了自己還不夠漂亮。
於是,60塊錢一針填充了下巴。
後來不小心摔傷,下巴移位,漸漸成瞭如今人人見了都要嘲上一嘴的「老妖婆」。
不誇張地說,邵音音的悲劇是整個父權社會的共謀。
而這正是當時許多女演員的縮影。
因《金瓶梅》大火的楊思敏曾做了乳腺癌切除手術,導致胸部縮小。
但被別有用心的媒體諷刺成「太平公主」,還造黃謠,稱她的胸是被男人捏破的。
李麗珍也被傳出和別人共侍一夫的謠言。
她被搞得心力交瘁,甚至選擇自殺。
幸好,之後被搶救了回來。
這些女演員都被貼上淫賤的標籤,被人用淫蕩的想法揣測。
遭到了全方位的打擊。
她們被艷星一詞禁錮,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能成功轉型的更是鳳毛麟角。
正如艷星鐘甄所說。
「脫衣服很快,要把衣服一一件件穿回來很難。」
而邵音音頂住了所有壓力,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58歲時,出道三十六年的邵音音,憑《野·良犬》拿下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女配角。
這是她生涯第一座重量級演技獎項。
三年後,她憑《打擂台》再度獲獎。
成為了港片裡的黃金配角。
她還與過去和解,坦然接受一切言論。
會理解當年對自己施加傷害的人,覺得他們是受老闆壓迫的。
在婚姻中,她找到了一條生存之道。
把更多的精力花費在自己的兩個孩子身上。
但,令人感到悲哀的是,這場「翻身仗」,她原本就不需要打。
污名是外界強加的。
卻要她花上一輩子去「洗白」。
觀眾的虛偽讓她們飽受爭議。
「一面在下面罵這些演員淫蕩、壞人、豈有此理、不要臉,然後又回去,吃了個午飯,買了個麵包,又買了張票。」
而許多普通人也帶上了有色眼鏡,對她們抱有惡意。
邵音音之前交往的男友都只是想跟她拍拖,不想結婚。
「我和你拍拖而已,但你知你自己做過什麼啦。」
這些話只是以邵音音的身份為藉口,來掩飾自己的渣。
恰如上野千鶴子所說的對「聖女」與「娼妓」的分離支配。
將一個活生生的女性異化成了「用於快樂的女性」,告誡她們只是為了滿足性而生,剝奪了她們生殖的權利。
在這種情況下,許多「守規矩」的女性又對邵音音飽含惡意。
李翰祥導演的妻子,因為李翰祥經常跟邵音音合作,就把邵音音當成假想敵。
經常因此跟李翰祥吵架,還要挾他不要再用邵音音。
甚至連邵音音的子女都受到波及。
在放學接女兒,邵音音跟老師打招呼的時候。
小學老師會直接當看不見。
還當著女兒的面罵邵音音。
「你媽是白痴,你也是白痴。」
甚至故意讓邵音音女兒罰站。
這是赤裸裸的霸凌。
而在邵音音把電話打到教務處,嘗試溝通的時候。
接電話的老師直接懟了回去。
「我們也不歡迎你這種家長來我們學校。」
邵音音身上,映照出一個時代的女明星們的共同命運。
現在,社會看似開放了。
但可惜的是,有些東西沒變過。
一次採訪中,邵音音說了一句「只要有人肯娶我,盲的,瘸子都願意嫁」。
本意是表示自己不在乎對象的身份。
但這段採訪被翻出來之後,網友卻因為她漏了「窮的」,就肆意揣測她,覺得她一定拜金。
女性依然是被意淫的對象。
哪怕以受害者的位置出現,也擋不住那些淫蕩、惡意的目光。
在這種情況之下,「把衣服一件件穿回來」之所以如此困難。
不關乎她的演技和作品。
而源自觀眾的偏見和歧視。
這才是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