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歌復仇?那個叫刀郎的男人殺回來了


沉寂許久的刀郎出新歌了。

歌曲名字《羅剎海市》取自清代小說家蒲松齡《聊齋誌異》的章節,描繪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國度,那裡的人以醜為美,是非顛倒,很有諷刺性。

有人說這首是刀郎的“復仇之歌”,暗戳戳隱藏了他二十年來的新仇舊恨,而刀郎憑歌寄意,鯊瘋了?

借歌復仇,還是過份解讀?有一件事我要先認可:刀郎這首《羅剎海市》挺好聽的。

它節奏歡快,不僅借用了蒲松齡《羅剎海市》的世界觀,類似原始民歌的那種略顯“粗鄙”的語言外殼也很妙,承載著強烈的情緒。

有人說,他唱出了魯迅“一個都不原諒”的味道。

在網友解讀裡,這首歌每一句詞都很炸裂,都可以找到對號入座的人物。比如說歌詞開頭的“一丘河”,因為丘為峰,河為水,網友解讀出汪峰來。至於“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那又鳥不知他是一隻雞”,則被認為是在暗諷楊坤和那英。 “勾欄從來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有人聯想喜歡搖扇子引經據典的高曉鬆或者媒體評論人梁宏達。除了人物,還有事件,像“未曾開言先轉腚”,有人覺得是在影射《好聲音》的導師轉椅,暗示有些歌手剛唱兩句,導師就已經轉身拍燈了。

“半扇門楣上裱真情”,以及“老粉嘴多半輩兒以為自己是隻雞”“他見這羅剎國常顛倒”,也被理解為他在罵內娛的音樂節目虛偽,動不動就用人設和故事包裝,而娛樂圈顛倒是非黑白……刀郎自己倒沒發表什麼,但架不住網友對號入座分析,把刀郎架起來烤,過去二十年的華娛樂壇恩仇錄也被舊事重提。

二十年恩怨,還是黑粉“洗腦包”? 《羅剎海市》裡有一句“龍遊險灘流落惡地”,網友覺得是刀郎自喻,有才華的他流落到了內娛這個險惡之地。刀郎的爆紅確實出乎很多人的意外。 2004年,在北京的馬路上,突然大街小巷的音像店都在播一首叫《2002年的第一場雪》的歌,這首歌從專輯到裡面的MV都很神秘,完全沒有真人出鏡,而這就是刀郎的成名作。

那時盜版和網絡音樂正在強烈衝擊實體專輯,歌手發片能賣一萬張都很不容易了,劉歡和劉德華這樣的當紅歌手,銷量也只是30萬張,但刀郎作為草根歌手,卻賣到了270萬張。

這還只是正版專輯銷量,媒體猜測他的盜版專輯能賣到1000萬張

刀郎火了,但真人依然神秘,還是張藝謀出馬在《十面埋伏》首映禮上請了他獻唱,大家才第一次見到真人。

結果刀郎不僅長相一般,唱功也一般,人們質疑他是錄音棚水平,根本上不了大場面。

汪峰就是質疑者之一,那時汪峰還屬於半紅不紫的歌手,他覺得自己一直沒有火起來是因為運氣不好,而刀郎的“虛假繁榮”全是拜媒體“惡炒”所賜,走紅是樂壇的悲哀。

汪峰說,從《十面埋伏》首映式上刀郎無人喝彩的場面就是最好的證明。

爭議歸爭議,那幾年刀郎確實勢不可擋,許多重量級歌手都向他伸來橄欖枝,像譚詠麟就毫不吝嗇表達對刀郎的喜愛,還專門翻唱了刀郎的歌。

樂壇教父李宗盛也為刀郎操刀製作專輯,那張專輯光訂單數就破400萬,但事後李宗盛卻說,自己並沒有看好刀郎,為他做專輯只是覺得案子有趣,還說他的走紅是個現象,自己也好奇他為什麼火。

“刀郎現象”在業內引起巨大爭議,媒體評論人梁宏達公開批評刀郎的歌是口水歌,連帶著和他合作的譚詠麟一起罵,說他怎麼能跟這種曇花一現的流行歌手合作呢?這麼做是“傷了過去的腕”。

當時還有網絡傳言,說楊坤和高曉松也公開罵過刀郎,但事後楊坤在直播裡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至於網傳高曉松說“刀郎專輯會扔到垃圾堆”這樣的話,我們同樣找不到出處。

這話更像那英那句“聽刀郎的歌都是農民”一樣,是當年粉圈互黑創作的謠言之一。

這個說法,最早源於某音樂風云榜評選華語樂壇2000-2010年十年最具影響力歌手時,作為主席的那英公開反對刀郎入圍時的發言。

目前關於那英原話完整版視頻已找不到了,而活動主辦方光線傳媒以及組委會的否認,稱存在誤會,並不針對誰,畢竟當年《老狼》也被那姐拒絕了。

不過那英不認可刀郎的音樂性,倒也是真的。

她曾藉劉歡與刀郎進行對比,說如果奧運會想要等著看刀郎和劉歡,她一定是站在看劉歡的那個位置上,因為刀郎的歌不具備審美,而評審的標準是要看歌手音樂性、貢獻力以及市場的。

但她又不得不承認刀郎的專輯銷量,確實誰也賣不過。

那英這番話,說得也很有意思。

一方面她是半個學院派出身,必須要承認傳唱度這個金標準;另一方面,她作為樂壇“中心”圈子的一員,打心底里覺得刀郎這樣只有傳唱度的“新物種”是有問題的,只是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個“問題”在哪裡。

對於“農民”的說法,刀郎自己也是表示不信的,他反問記者:你親耳聽到那英說的了嗎?如果沒有,這叫空穴來風。

他也並不在乎評獎,認為娛樂性的獎,不必認真。

也就是說,高曉松、楊坤的指責無出處可尋,那英的“農民說”刀郎以前就不信,至於汪峰……那時還沒刀郎紅,說不上恩怨。

在那個充滿爭議聲音的環境裡,刀郎當時的選擇就很瀟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難道等到時過境遷,中心主義的樓都塌了,他再回來指著一兩個人罵,這不合理啊?

刀郎新歌:《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網友YY出來的二十年恩怨“洗腦包”,我們在考古內娛的時候經常發現。

最離譜的就有說劉亦菲是男人的,這個是源於當年宋祖德的胡說八道,劉亦菲後來學會了玩梗,在採訪中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是個男人”,又成了黑粉的傳播物料。

男孩子氣的ELLA和身材傲人的倪虹潔,也沒逃過這個奇奇怪怪的謠言,有一張倪虹潔的照片,因為她係了條絲巾,被說成是“遮擋喉核”。

此外還有說FCC是FBB兒子的,港媒竟然還親自懟臉問過FBB此事……我想想都覺得很尷尬。

刀郎歌裡的“二十年恩怨”其實也同理。

刀郎的歌詞並沒有專門指向那英、楊坤或者別的什麼人,他和那些人的矛盾甚至不算是私人恩怨。

刀郎出現時,作為這個體系中最早的一代“異質”,他和後來唱火口水歌的眾多歌手共享同一種“邊緣人”的性質——傳唱度超高、唱片銷量拉滿,但“中心”不認可。

那英當年不讓刀郎獲獎,是主流圈子排斥異質,而不僅僅是那英鄙視刀郎,所以刀郎的“敵人”不是那英也不是楊坤,而是舊時代和權威體系。

只是,當互聯網時代切實到來,中心化結構崩塌,刀郎當年倚仗的“傳唱度”這個指標也已經異化了。

尤其是當下短視頻這個“傳播怪物”,動輒10億、20億播放量,你說刀郎的歌好,他做數據又能做得過如今的流量歌手呢?

華語音樂除了流傳度和市場,總還要有一個可以錨定價值的東西,刀郎也在找它。

所以我認為,光怪陸離的“羅剎海市”,是刀郎所記錄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寫的是他這些年所聞、所見、所遭遇的一切。

結語:

有些東西你不能去一一細究,也沒有必要,就像不必去探求蒲松齡聊齋誌異中的書生是誰,狐妖精怪又代表誰,聊齋之所以不朽,正是因為它並非專指哪一種醜惡,而是勾勒出跨越時空的人性輪廓。

刀郎用那些俚語和粗獷的民歌式表達所承載的情緒,並不是仇恨,而是荒涼。

他在前行的路上卻找不到一條堅實的路,讓他能夠越過這些繁瑣、虛偽的障礙,到達那個“成功”的彼岸。

在華語音樂權威中心基本上土崩瓦解的當下,誰又能說,這個圈子就能接納、容忍“新物種”了呢?

下一個20年,如果還有另一個刀郎寫這樣的歌,那就太令人傷心了。